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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楼的鸣声一向可以飘得很远，撞钟人在黄昏时分拉绳，一声声钟响传彻了整座约顿城，昭告着一天的过去。城门紧闭，即使天色尚且明朗，街上也已经没有行人，连经商的小贩都早早收拾了归家，萧条得令人讶异。
城外，远处驻扎着数不清的帐篷，一顶顶像草原上的牛羊，如果不是那整齐的操练，如果不是那营地的炊烟，或许约顿看起来还似处在和平的氛围下。
古堡落在约顿城的中轴线上，当家人Andrew Winsor正在议事厅里着急得徘徊，长靴发出的踢踏声在这安静的空间里回响，一声声打在了在场的每个人心上。他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原本深色的鬓角染上了斑白，眼窝深陷，头发凌乱，明显多日未眠——约顿城被围困了三天，如果援军再不来，城池就要失陷了，在这种情况下，要他怎么睡得着呢？
纵然阿斯加德尚武，Andrew也并不擅长领兵作战，他手下的骑士军团经历了太久的和平，而Byleist的骑兵骁勇善战，继承了约顿人的野蛮与强悍，他们从北方倾巢而下，不到一日就打得约顿领地的士兵节节败退，Andrew作为主帅最终只能选择守城不出，就连他自己都为此感到羞耻。
“是我对北方的动乱大意了。”Andrew悲哀地出声，负手背对着他的家臣，眼睛里都带着后悔的泪水。这一战凶多吉少，王都虽然已经发兵，但Byleist的军队早将他们包围，Andrew不是个悲观的人，然而此刻他却无法说服自己还有希望。
城内几近断粮。约顿的农业本不发达，粮食供应长期依靠进口，一月补给一次，而Byleist的出现恰好阻碍了这个月的输送，城门紧闭三天，贵族的存粮都被他下令用来救济百姓了，可状况似乎还是不太好。
家臣们听到他的话纷纷惶恐地俯身，他们对这突然爆发的战役也是束手无策，在Elizabeth统治下根本没有人准备过作战，如今Byleist来得太急太凶，分明是蓄谋已久。他们只能把希望寄托于那还在路上的王都援军。
而与城内的惶惶不安不同的是，远在城外主营中以同样姿势负手背对手下站着的年轻男人自信邪佞地笑着，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个圈，低沉嗓子开口：“攻城。我们给那群愚蠢的阿斯加德人太多苟延残喘的时间了。”
营帐里训练有素的军士们齐齐退出。
不到一刻钟，整顿好的军马从四个方向一起进发，像一个越来越小的圆圈一样团团围住了那个孤独无援的城池，弓箭手射下了城楼上的士兵，骑士们撞开了城门。
……
太阳西斜，约顿城内火光冲天。
……
太阳没入地平线，古堡内血迹蜿蜒，染红了前主人每日派人精心修剪的草坪。
……
夜幕降临，约顿城陷，无人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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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ki的身影在走廊的一头出现，他穿着墨绿色的外套，领口外翻，暗金色的纽扣镶嵌在衣衫的右侧，纯粹被他当成了摆饰，略长的发被挽成一束垂在脑后，与Thor平日休息时的发型相似——他刚从藏书室来，转过这条长长的回廊就可以回到他的寝殿，但不巧的是，这条路也是去议事内阁的必经之路。
他看了看这个时间点，思考着这会儿会不会恰好遇上那群刚结束会谈的大臣。Loki当然知道他的突然出现在王都的贵族中掀起了多大的风浪，虽然Thor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但这并不意味着Loki不知道那些窃窃私语。
心有所想，于是Loki没有留神，一下子与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你找死吗？！”带着少年人的稚嫩的嗓音响起，却没有一点少年人的谦虚谨慎，不知是哪位贵族家的小儿子，横眉冷眼瞪着撞到他的人，嫌恶地拂了拂衣上被碰到过的地方，骄矜的味道让Loki不禁沉了脸。
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放肆。Loki冷笑，当即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跪了下来，膝盖触地时发出砰的一声，想也知道那会有多疼。
“怎么回事？！”比起疼痛，少年更为这陌生的力量吓得惊慌失措，他一下子失去了刚才趾高气扬的气势，在Loki面前跪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根本没有人在他身后推了他一把，当即又要站起，可这一次，他再次失败了。
“跪好了。”Loki的手环抱在胸前，居高临下、眼神轻蔑地看着那个红发少年，他伸腿就是一脚，正中对方的膝盖，让他痛得蜷缩在了地上，只一双眼狠狠地看着Loki，好像这样就可以掩盖他对Loki身上散发出来威压的害怕似的。
“你竟然如此大胆！”少年吃痛地骂道，“我要回去告诉父亲，你这个无名小卒……”
“只会找父亲哭诉的小鬼。”Loki的嗤笑伤害了他的自尊，下一瞬少年跳起身来，一个用力就要往Loki的身上打去，可他哪是Loki的对手，拳头一下就被握在Loki的掌心中，少年惊恐地看着对方的手收紧——他竟一点都挣不开Loki的控制。
手骨都要断裂了。
Loki在想，是废了他的手好，还是只让他脱臼就好。
正当他左右为难的时候，他越过少年看到了一群人簇拥着Thor走了过来，看样子，那些都是身份显赫的王公大臣，Loki收回眼神的时候没注意人群中有个矮小的中年人看了他一眼后匆忙离去。
Thor眼尖，一下子也瞧到了Loki，不过他在看清楚Loki此刻的动作时脸色凝重起来，迈着大步走到他跟前。
“如果你敢责怪我……”Loki被Thor宽大的身形遮住，他用别人听不见的声音阴冷地警告了Thor一句，他可不认为这场闹剧是他的错。
Thor把刚要出口的话全部咽回腹中，他的表情变化多端，最后无奈地瞪了Loki一眼就转过身来把Loki挡在身后。
“父亲，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卑劣之人居然敢让我下跪！”
Thor认出来了，这是刚到可以进内阁年纪的Kant伯爵家的小儿子，他甚至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不过他现在这副跑到父亲身边哭诉、指责Loki的模样的确让Thor十分不悦。就连他的父亲都看出了Loki的不同示意他不要再说了，他还是用凶狠的眼光瞪着Loki。
“Kant伯爵，我想你还是把儿子带回去再历练几年吧。”少年煞白着脸猛然发现了国王的存在，Thor的脸色不太好，没带什么感情的眼睛望向他，一字一顿地说，“我身边的人可不是卑劣之人。”他明目张胆地偏袒，语气变得又严肃又沉重，熟悉他的大臣已经非常清楚他的心情是怎样得恶劣了。
年长的Kant伯爵果然被Thor的态度吓得不轻，即使在场的很多人都对Loki的存在颇有微词现在也不敢多说一句，更不敢去看国王身后的人是否正在洋洋得意，赶忙道歉求请国王原谅，一行人就匆忙地离开了。
Loki的表情倒没像他人想的那样自得，Thor回过头来的时候他正出神地望着廊外的蓝天，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终于轮到他们两人独处了。Thor深吸了口气，压下了刚才心里的惊骇，尽管他在不久前有过怀疑与摇摆，但当他看到Loki的一瞬间，他什么疑虑都没有了。
“我知道不是你主动生事的。刚才是怎么了？”Thor拍拍Loki让他回神，趁身边没人便揽了Loki的肩膀，带着他回宫。
Loki倒没介意Thor的小动作，他冷笑着开口：“不过是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孩以为哪个下人冲撞了他还要他跪下，心生不满罢了……真是莽撞的阿斯加德人。”
国王不情愿他一竿子打死一船人便抗议着开口：“嘿，并不是所有阿斯加德人都是这样的。”
“你也差不多。”Loki打趣着嘲笑了一句，他没多在意Thor的反应，走出几步后发现对方竟若有所思地出神停在了原地，脸上倏然笼着一股悲伤，Loki惊愕于这突然的转变，以为是他的话冒犯了Thor，不耐烦地问，“你怎么像个小姑娘一样？”
“不是，我想到了……”Thor住了口，他的确是在说起阿斯加德人时想到了其他事——他一向为阿斯加德民族的品性感到骄傲，然而当他今早听闻Andrew Winsor坚持守城而死时他还是大受触动，尽管他与Andrew并无深交，但臣下做出这样的举动作为君主不可能毫无感慨。他整理了一下情绪然后缓缓开口，“Andrew，也就是现在的Winsor公爵，他死了。”
Loki眼里一闪而过的吃惊被他掩饰得很好，他古堡内生活过一段时间，算不得朝夕相对但也算是认识的人突然死亡定然会引起一个人的好奇心，但说穿了Loki并没有因此产生什么消极情绪，他熟悉死亡，而且天生缺乏怜悯心，所以他只是看着Thor，没打算开口询问原因。
“约顿那边动乱了，情况不太好，前几天城池失陷，Andrew不肯离开，被敌方的主帅枭首……其实可以说，全城的人基本都死了。”
“敌方是哪里的人？”Loki的喉结动了动，他总算知道Thor最近到底在为什么烦恼了，可心里破土而出的答案也让他隐隐不安。
Thor故作轻松一笑，拍了拍Loki说：“Byleist，自称是约顿海姆最后一任国王Laufey的儿子。这不需要你担心，只是如果这场仗的形势越来越糟的话，我可能会动身去约顿……”
Loki想起他初见到Elizabeth时，那个女人因为他的一个咒语篡改了一小部分的记忆从而把他带回了古堡。半个月后他与她的儿子不期而遇，Andrew惊讶而气愤的眼光至今仍让他难忘。Andrew一直不知道他和Elizabeth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到死都以为母亲背叛了自己的父亲，想想也是可悲。
只是在Elizabeth身上，Loki花费了太多时间与咒语，尽管最后功亏一篑，但他从未打算把那段经历剖白于众。
他本来只需要在Elizabeth死后理所应当地继承那座古堡就好，可现在他在王宫，在Thor的身边，然而他仍旧没有放下对古堡的执念，Byleist抢了它，他便想要夺回来，但他不能亲自露面，所以他想到了请Thor“效劳”。
“你要走？嗯，情理之中。”Loki不动声色地说，“真正的国王可不能让自己的领地沦陷，Thor，不要让人轻视了你。”
Thor也许知道Loki这样说的原因，也许不知道。他走上前，望着国都安宁的氛围，想起自己的子民死在了战乱之中就是一阵心痛，他的声音因此显得坚定而沉重，他说：“我会的。”
“Loki，不要离开，在国都等我回来。”
就在刚才，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