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承认吧，哥哥，你其实不希望看到我赢你。
伟大的雷神不常失眠，大约是因为身为战士的天生自觉与毅力支撑着他保有了这个习惯千年，和邪神在一起时他总是最先睡着又最先醒来的那个人。然而这晚他的确是夜深了仍旧无法入眠，他脑中无来由地闪过这么一句话，明明他身边正躺着一个全心全意爱着他的“Loki”，他想的却是悲伤的事。这实在是不好。
Thor不擅长猜心，但是他知道他与Loki之间没有纯粹地爱或恨，即便是他也如此。Thor放纵Loki、爱Loki、心疼Loki，可这不代表他会不痛恨Loki一次又一次辜负他的信任、捅出一个又一个的祸端，Thor见过Loki走进Asgard最底层的监牢，看过Loki在他已经伤重的情况下再刺他一刀，也听信过Loki编织的美丽谎言，他清楚地了解自己的弟弟身上恶劣的一面，他恨着、却无法说服自己不爱那些——因为那些也是Loki的一部分。而Loki对他的情感也相差不远。从前他不知道Loki到底嫉恨些什么，直到Loki在他们中庭重逢的那次怒吼，他清楚了Loki所有的不甘与怨恨，但黑暗精灵入侵时，Loki仍旧没有拒绝帮助他，他们之间上千年的兄弟情感还未被那几次纠纷给撕扯得一干二净，这是多么幸运。虽然很久以后Loki依然不对他说爱，但成长了的雷神已经可以分辨出是爱或恨或爱恨的交织物在Loki身上是如何体现。Thor擅长应对这样对他爱着却又恨着的的Loki，可他不擅长应对对他的情感只剩下其中一者的Loki.
现在，他身边传来了有节奏的呼吸声，小Loki已经睡着了，Thor想起白天他说的那句话就心里就有些忐忑不安。Loki到底在缩身魔药里添加了什么新成分？为什么小Loki的记忆组成这么奇怪？难道魔药还可以随心所欲隐藏Loki想隐藏的部分吗？而他说的爱又是什么意义上的呢，如果只是亲情，Thor当然能接受，如果是爱情，Thor会负有很大的犯罪感，虽然都是同一个人，但是现在这个是这么的小啊，他甚至连爱情是什么都不懂吧？而更让Thor担心的是，小Loki是否还隐瞒着他什么呢？或许，Loki从来没有失去记忆，只是改变了形貌待在他身边？无数的疑惑席卷而来，Thor更难入睡了。
可比起小Loki的黏人，Thor更害怕的其实是Loki的冷淡。那是很早的事了，Thor尚且是个莽撞的少年，尽管他与Loki床上的勾当干得已经足够多，也不能因此而改变他的粗鲁与稚气，随着年纪的增长，两个人的区别越来越大，Thor不可一世，Loki小心谨慎，Thor骄傲，Loki看似谦逊，不变的是Asgard尚武，所以他们每个月依然会格斗一次。
Loki灵巧聪敏，Frigga毫无保留地教导了他她所知的一切魔法，Thor虽然力大无穷，但总有败给Loki的时候。那是最后一次他们比试，Loki已经几乎把Thor压制在地上了，Thor的披风沾上了棕褐色的泥，Loki没有说话，只是眼睛里带着胜利的光芒，嘴角微翘，他很少这么快乐过。而Thor很少被人打败，他不熟悉并且惧怕或者说头一次愤恨于Loki这样的眼神，他以为那是轻蔑，于是他们开始约定好了的“一方被完全压制就算输”的规定被他忽视了，他一时昏了头，趁Loki放松，立即起身冲撞着Loki把他反压在了木桩上。等他意识到Loki因为这猛烈的一撞而手掌被木刺划开渗出了血时，他才压制住了刚才那股陌生的情绪，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竟然会对Loki做出这样的事，打破了规则，伤害了原本的获胜者，失去了勇士的风度，他慌乱着想去看Loki的手，可Loki把手往身后一藏，好像没有受过伤一样开口祝贺道：“哥哥，是你赢了。”
他平静得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可这更让Thor觉得愧疚，他的眼睛里都写着懊悔，他嗫嚅着，脑子混乱得无法组织语言。与此同时Loki转身准备离开，像他们以前格斗完一样。他随意念了个咒语给自己止了血，看起来满不在乎。而Thor的脚像灌了铅一样迈不上前去解释道歉，他为自己羞愧，败在Loki的手上不是第一次，可这次他却无理由地失控了。
Thor进退两难，可往前走了几步的Loki却又停了下来，他没有回头，只是低沉地说：“承认吧，哥哥，你其实不希望看到我赢你。”
Thor没有否认，他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理由来解释他那时的反应了，如果不是他也有嫉妒心，他怎么会不容忍弟弟的胜利呢？那是他与Loki最生疏的一段时间之一，好像他们之间不曾上过床、做过爱、拥抱过对方、亲吻过对方一般，他们有意或无意、尽可能地减少见面的时间与机会，Thor不知道Loki怎么想的，但是当他知道Loki和某个侍女发生了关系后——尽管只有一夜，他还是难过了很久。他不自觉地把Loki视作他的所有物，不允许Loki的超越，不允许Loki与旁人有肉体的牵连，他埋怨着Loki，却忘了自己也根本没对Loki许下任何承诺。
很久以后Thor曾为了这件事道歉，Loki却说他已经不记得了，当他们和好——是Loki先开的口，换了一副崇拜哥哥的神情邀请他一起出去，Thor也就把那件事给忘到了脑后，忘了即刻补一句抱歉。现在想想，是他太不了解Loki了，Loki怎么会放低身段呢，所以后来Loki对他产生杀心，Thor虽然恨他的不信任，却也没法再指责更多，Loki变成现在的样子，他要负很大部分的责任。
他年少的冲动莽撞、不解人意，都曾经伤害过Loki.
<<<
Thor醒来的时候Loki已经不在床上了，这场景太熟悉以至于他下意识一惊，他在想Loki去了哪，这么小的孩子能去哪，仙宫上下其实都还不清楚在Asgard的二王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有任职时间久了的人看到这样的Loki会不会以为他是奸细？毕竟现在九界可不安定。
想到这里Thor匆匆起身，他入眠得晚，没想到也拖累了起床时间，Loki一定是在报复昨天他没等他的事情。为孩子气的行为感到又气又笑，Thor稍微洗漱了一下就出了宫殿。
说起来以前Loki也喜欢时不时失踪一次，每当这种情况发生，Thor最先感到都是着急，他怕Loki一声不吭地又去了Midgard或者Jǫtunheimr，万一Loki一时兴起搞了点破坏，那就更糟糕了，而且他最害怕的是，他会失去Loki的联系。但是现在不同了，当小Loki不见的时候，Thor更多感受到的是忧虑，他忧虑这么小的孩子会无法保护好自己，与成年的Loki不同，小Loki还无法很准去地辨认好坏是非，希望他没有跑出宫门，不然就很难找了。Thor心慌地从他之前带着Loki走过的路径一点点找过去——雷神又有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
最后Thor是在Frigga那里找到Loki的，Frigga在给他念咒文书，他看起来很有兴趣，Thor见他毫发无损总算是放下了心，他的额头因为奔跑而出了一层细汗，但他没有介意，稍加擦拭就走了进去。
“Loki，你怎么自己乱跑。”Thor带了责怪的意味，他严肃地看着坐在Frigga腿上的Loki，难得一见的不高兴把小孩子吓了一跳，赶忙从母后的身上下来跑向了他身边……Thor觉得自己产生了错觉，好像Loki长高了？他昨天还没到自己的大腿中部呢。
Frigga合上了书走过来，“Thor你小时候更顽皮，不要对你的弟弟发脾气，他还是个小孩子呢。”批评完以后她俯下了头凑近Thor小声说，“我觉得Loki配制的不是简单的缩身魔药，这孩子好像长高了。”
“您也发现了？”Thor有些惊讶，看来这不是他看错了的，“我对魔药不够了解，母后知道有什么魔药既可以改变自己的形态，又可以随心所欲暂时消除自己不想留下的记忆吗？”
Frigga看Loki的目光一直落在他们两个人身上也不方便多说什么，“你先回去吧，我不记得有这样的魔药，可能是我疏忽了，我会再去查证一下的。”Loki的魔法是她教的，但是她知道这孩子有多好学，而此刻她害怕他在流亡的时候学了什么不该学的东西。
Thor对魔法方面的事一知半解，一时也帮不上什么忙，就点头默认了Frigga的提议，他让Loki向她道别，然后恭敬地离开了Frigga的宫殿。
“哥哥，今天的早上吃什么？”Loki询问Thor，他从来不是心胸宽广的人，特地起早就是为了小小地报复一下Thor昨天没等他的事，然而他的确还没吃早饭，即便来到Frigga身边，Frigga也以为他已经吃过饭了，根本不清楚他们兄弟之间发生过什么，所以到现在他还没有进食，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早已经是饥肠辘辘了。
Thor先露出了困惑的表情，随后又立刻理解了Loki的意思。太阳已经升高了，日光洒在Thor的发上，与金色融为一体，他转过身去看Loki，脸上细腻的绒毛在光影之间模糊了他的轮廓，Loki抬头与Thor的目光相遇，他哥哥站在光亮里，神色柔和——Loki不习惯这样的Thor，他虽然记不清楚，但是潜意识里Thor不应该是这样的，他或许如太阳一样灼热滚烫，他或许受万人瞩目而骄傲自满，他或许沉着冷静指挥勇士为他冲锋陷阵，可他唯独缺少的就是这种——古怪的——温柔，像父亲对着儿子，而不是兄长对着弟弟。Loki痛恨Thor这样的表情，生怕自己受到一丝丝伤害，可他又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反驳，因为他们之间年纪差实在太大，而他又不保有作为Thor弟弟的任何记忆。他空白得像一张纸，如同初生降世的婴儿，Thor即使再想把他当成弟弟也很难做到，想到这里，Loki就心里莫名生了气。他不理解这样的情绪是什么，他从生理和心理上来看都还小，但是Thor对于他而言是哥哥，他讨厌Thor像看孩子那样看他的神情，尽管他就是个孩子。
“你想吃什么，我叫人去做。”Thor尚未察觉Loki心头的千变万化，他还是那样耐心地回答着Loki的发问。
Loki几乎是一发狠甩了Thor准备搭过来的手，往前边走边说：“哥哥应该很清楚我喜欢什么。”
“你从小就挑剔。”Thor没有在意Loki的行为举止往前跟上了Loki，不一会儿就回到了他的住处，里面已经备好了早饭，Thor难得心细地帮Loki整理好餐具，自己坐到了Loki的对面。
记忆像蒙在布袋中的飞蛾，想要撞破袋口飞出却无能为力，Loki觉得自己和Thor之间发生了很多事，但是他都想不起来，这令他沮丧。他几乎是发泄般地拿起叉子插进离他最近的一盘肉类里，一时间银器相撞发出了清脆的声音，有违神族礼仪的举止让Loki自己红了脸，把不满的情绪藏好了许多，他收回了手，讪讪地看着Thor.
“你不必介意。”Thor看出Loki的窘迫，“我们小时候吃东西总是搞得叮咚作响。”看到现在的Loki，Thor的记忆总是不自觉地飘回以前，但是这个Loki又与以前的Loki有着很大的区别，至少曾经的Loki什么都记得，而现在，Thor就像对着第三个人在回忆他们的过去一样。
“喔，又是小时候。”Loki嘲讽了一声，“难道我们一直那么要好么？好像每次你提起过去，都是向往的神情，哥哥。”
Thor察觉到了Loki的不满，但是他不清楚他到底是在不高兴什么，只能顺着他的话茬说下去，“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总是令人难以忘怀，你都会慢慢想起来的。”他巧妙地避开了另一个问题。
Loki慢慢地嚼了嚼那块腌羊肉，乖顺地点了点头，现在除了期待着自己能快点想起来，他还能做什么呢？
TBC
希望我的表达足够准确，这个文里的正太基区别于Thor漫画中的那个正太基，我觉得他就是基妹对自己的一种有心的设计，记忆空白，不像漫画里的还有点感应之类的（好吧其实我没看过漫画，只是了解一点），他到现在想起的事情很少一个是“Thor是他哥”“他爱Thor”，毋庸置疑这个爱是爱情的爱，在Loki心中Thor是哥哥，可Thor没办法把他当弟弟，他弟弟不是一个纯粹的人，所以掺杂了一些年长对年幼的照拂之情，或许并非Loki想的父子情怀，可Thor真的是把他们不当成一个人——也不是两个人对待的。所以小Loki会生闷气，可他没法告诉Thor，因为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心情，小孩子嘛，情绪总是单一而又复杂，很容易变化，而Thor在里面尽可能收敛了他作为雷神的锋芒，显出一种年纪大一些的人对Loki的关爱。
最近手癌复发，如果有BUG记得提醒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