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金黄色的沙子流过缝隙，沙漏的底部逐渐被覆盖，一粒粒细沙从高处跌落，平铺到了每个角落中，促使着沙堆的高度不断上升……
Loki百无聊赖地摆弄他从Thor房间拿来的一个小装饰物，他坐在铺着毛绒毯子的地上，腿上放着一本魔法书，手心不经意掠过书页，留下一个浅浅的印子。
墙壁上的挂钟显示着已然日出，外面光线正好，可Loki的房间里仍按照夜间的照明习惯点着蜡烛，窗帘拉得不透一丝光亮——Loki喜暗，这样的环境对于他人来说看书可能会不大舒服，可Loki偏偏喜欢这样的氛围，而与他生活了一段时间后Thor很清楚他这些小怪癖，所以Loki房间里的蜡烛数量一贯是其他地方的两倍。
Thor，今天是Thor离开的日子。
Loki没有去送他。
昨天夜里王宫内举行了个简单的送别晚宴，Thor本来不想要这么兴师动众，无奈Frigga坚持要为她的儿子饯行，连Freya公主也为此而来，带着祝福与Thor碰了三杯酒，这一场景似乎让Frigga特别满意。Loki在一旁看着众人各色的反应，久了漠然退下。
他发现自己在王宫唯一与Thor相熟，可国王现下要动身去约顿，他在王宫里的处境将会尴尬非常，尽管Thor考虑到了一切，叮嘱了留守的Fandral不准任何人来打扰他，但Loki依然感觉不适。然而他不会要求与Thor随行，他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不能去约顿。
Loki虽然理性，但他又极为相信自己的直觉，而且作为一个巫师，即使不随行，他也能很好地掌握Thor的动态。Loki带去约顿古堡的那颗水晶球现在正原封不动地放在他的手边，他若有所思地抚过晶莹剔透的球面。随着他手指的移动，球内慢慢浮现了一个画面，由模糊到清晰。
那是Thor，他坐在马上，身上披着可以抵御约顿寒冬的毛皮斗篷，头上的王冠早已摘下，换上了一个坚硬的头盔以防路途中发生什么不测。因为王都的援军早已出发，所以Thor这次并没有带很多人。
城楼上站着送别队伍，Loki很容易辨认出那其中有Frigga的身影，只见Thor回头看向他母亲的方向，即使知道Frigga可能看不清楚也还是给了她一个放心的微笑。然后他的目光在城楼上逡巡，好像在寻找什么似的，Loki靠在床边看着，大概猜到Thor是在找他。
那双蓝眼睛里蒙上了一层失落，像极了被遗弃了的金毛大犬——尽管Loki知道这样的形容并不适合出现在国王身上，但他还是为Thor的反应发笑。在Loki心里，他肯定Thor的能力，所以一直觉得Thor不会离开太久，也就没打算去为他送行。只是现在看Thor这么消沉，倒像是他做错了什么似的。
然而Thor最终还是收回了那道视线，他不知他此刻心中所想之人正在通过巫术窥视着他的行踪，只叹了口气，转回头来扬起了马鞭。
队伍出发了。
Loki也随即扑灭了水晶球内的光线。
“看来你对国王相当恋恋不舍呀。”
幽暗的房间里忽然明亮了些，同样手拿一个水晶球的女人出现在了半空中，她吃吃地笑着，只可惜本来应该甜美的嗓音此刻却变得十分沙哑难听，因此显出几分阴沉的味道。
“Gullveig。”Loki根本没有抬头，淡漠而又冷傲地继续看着他之前看的书，他没有动作，吊起的烛灯却一排齐亮起来，使得屋内两个人的脸庞都分外明晰，Loki这才懒懒地抬眼看那位穿着短裙，打扮与阿斯加德人截然不同的女巫，“我不喜欢别人不请自来。”
Gullveig歪着脑袋，借着烛光发现她原来并不是悬浮在半空中的，而是坐在她的飞行扫帚上。她撩起微卷的头发绕至耳后，露出那张光洁妩媚的脸庞，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Loki，然后她让自己降至地面，把扫帚放在一旁，一步步地走到了Loki面前，涂成玫瑰红的指甲衬得脚趾头更为白皙。Loki早把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发觉她没有穿鞋时露出了一个讥笑。
妖艳的女巫任性地坐在了Loki身边，但她还是很明智地保持了一段距离，毫不在意自己裸露在外、细长的双腿被陌生人看了个遍。而明明是诱惑无比的画面，却也生生被她眼中的算计与Loki眼中的不屑所破坏。
“我可不认为你会礼貌到邀请我作客，约顿人。”Gullveig微笑着洒下像毒液一般的言语，“你可跟我想象的大相径庭，居然如此胆小、小心眼，我只不过说了句冒犯你的话，你就毁了我的嗓子，真是不懂得尊重女士呐。”
Loki将身体往旁边稍微挪了挪，他不习惯与陌生人这么接近，尤其还是这样一个令人避之不及的女人。
“谢谢你的夸奖。”他在Gullveig错愕的表情下面不改色地把刚才的讥讽当成了妙语全盘接受，“华纳女巫，你调查过我，应该知道我不止如上这些优点。”
Gullveig看着男人的微笑不禁有些寒意，然而她还是镇定地说：“当然，我并没有恶意，你知道的，我们同是巫师，不应该互帮互助么？”嗓子沙沙的，声音自然便像老妇人一般难听至极，没有任何一个妙龄少女会愿意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然而Gullveig解不开Loki的魔法，她只得怀揣着恨意，面带微笑地坐在Loki身前忍住把他撕碎的念头。
Loki喜欢美的事物，他为Gullveig嘶哑的声线皱了眉，一个摆手令他之前的魔法失效，然后那个女巫惊喜地露出个笑容，会错意地说：“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可以直接点说出我的意图。”
“愚蠢之人。”Loki嘲笑道，“我没有欢迎你的意思。”
Gullveig 没有为Loki的冷脸所吓退，她仍然自顾自地觉得Loki很识相，这么快就撤回了他在她身上作恶的魔法，于是她好心情地准备降低一些她原来的条件，“Laufey之子，我猜猜，你一定很好奇我是怎么知道你身份的。喔，作为交换，我的确可以告诉你。”
“你想要什么？”Loki看着眼前的女人斜躺在地毯上，他的眼神扫过她的脸庞、胸腹、小腿，觉得她像极了一条下一刻就会咬人的毒蛇。
“你以为你的身份是个秘密，”Gullveig自信地笑，“却不知道只要有心就可以查出来，不仅是我，连你心心念念的国王陛下也知道哦。”
Thor知道。
Thor怎么可能知道？
Loki的脑子空白了一瞬，可他很快恢复了常态，灰绿色的眼睛里爬满了质疑与警惕。他不信Thor知道他是Laufey族人后还对他毫无戒心，肯在王都空虚时把他一个人留下——没有一个国王敢以身试险。
Thor这个疯子。Loki愣愣地想，不知道是否应该相信Gullveig的话。
而Laufey，这个对于Loki而言毫无概念的名字，从他出生起就像噩梦一样围绕着他。他从来没有见过生父，七岁以前一直与母亲生活在一起。因为早熟，Loki在很小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自己是多么的“与众不同”。
他是个巫师，还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他的名字甚至没有出现在约顿王室的族谱中，只因为他的母亲血统不够高贵。然而在Loki心中，他的母亲是世上最高贵的女人，他无法原谅他的生父因此没有承认她，或许说Laufey根本就没爱过她。可她却还仍然那么爱他——那是Loki永远不会明白的一种感情。
Loki的出生拖垮了母亲了身体，她没陪伴他多少年，在他七岁时死去便把Loki交给了她的族人，她隐瞒了他父亲的身份，于是在她死后便更无人知晓。Loki从未去找过Laufey，Laufey对他的存在也从不问津，以至于Loki对父亲的情绪很复杂，他无可避免地恨Laufey，可又觉得这素未谋面的人让他无法寄托任何感情，包括恨意。
明明是父子，关系却堪比陌生人。
Loki九岁那年，约顿被划入阿斯加德版图中，约顿古堡在第二年被封授给了Winsor家族，Loki想拿回一点属于自己东西的念头就是从那一年开始的。母亲生前不曾踏入过约顿王宫，自己也不曾名正言顺地得到过任何属于约顿王室的东西，总归心有不甘，他不求多，只求得到那栋历任约顿国王度假时暂住的城堡，以报他母亲一桩埋藏多年的心愿。
所以后来他才会认识Thor。
Loki从未为自己的身份感到过羞耻，作为一个巫师，他自豪他能拥有这份他人没有的力量，而作为Laufey的儿子，尽管不被承认，他也无所畏惧。
只是Gullveig说Thor也知道了的时候。Loki退怯了，他没想过有一天这个身份会为人所知，而且知道的人还是Thor，阿斯加德的国王，他的父亲杀了Laufey、杀了所有虽然未曾谋面但实际上仍是Loki同父异母的兄弟——Loki名义上的仇人之子，如今，他心里唯一的念头却是……
“所以呢？”Loki压下了自己心中的情绪，他努力不去思考与Thor相关的一切。
Gullveig看到Loki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笑了，“他在调查你，Loki，你最亲近的人在调查你。”
“他不是我最亲近的人。”Loki咬牙切齿，经Gullveig的提醒他对Thor的愤怒之心燃起，几乎是恼羞成怒地痛恨Thor接近了他的秘密，知晓了他的身世。
“不管是不是……身上同样流淌着Laufey血液的你，不比那个Byleist——我想国王一定告诉过你他最近在约顿干什么吧——差吧？倘若他得到了约顿，重新登上了王位，你甘心吗？”
Gullveig绕着自己的发尾打旋儿，明显看出了Loki神色的变化，她一字一顿地吐出了她今日的来意：
“要不要考虑，跟我们华纳海姆合作呢？Laufey遗失在外的小王子，Loki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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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gun的军队驻扎在原来Byleist在城外的位置。
约顿以北的人口、城市本就少，Byleist一路南下，轻易攻克了沿途所有城池，刚好与约顿连成一片。现在他们可前进，可后退，局势完全倒向了对他们有利的一方。
Hogun有意阻断或污染了所有汇入约顿城内的河流，企图用水源来威胁这支骁勇善战的军队，只是他低估了约顿人对恶劣环境的适应能力。已经过去将近一周，Byleist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方法到现在还能坚守不出，紧闭的城门让Hogun对这场战役苦手起来。
然后Thor来了。
国王带着他最精锐的骑兵赶在夜色降临前进入了营地，他从马背上翻身下来，把头盔递给一旁的士兵，迈着大步阻止了Hogun的问安后走进了营帐。Thor身上仍旧保留着他当王子时的亲和，他不拘小节地与军士们坐在一块，抬手示意Hogun分析一下目前的战况。
Thor支着下巴耐心地听完了Hogun有条有理的陈述，在这简短的时间里他很快清楚了敌我双方各自的优劣——Byleist虽然占据地理优势，但是约顿人的武器、战术不如阿斯加德人的先进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Hogun甚至坚信Byleist在军事方面的才能不比得Thor。毕竟Odin曾经打败了Laufey，现在他们的儿子对峙，Thor可不见得会落于下风。
而比起Hogun的小心谨慎，Thor一贯都较为直接，他没有太多顾虑，听闻Byleist坚守不出，就马上做出了攻城的决定——比起坐以待毙，Thor还是喜欢主动出击。而且为了攻其不备，Thor居然不顾自己一路而来的风尘仆仆，换了身衣装就率军到了城下。
Hogun为这莽撞的举动几乎心跳到了嗓子眼，他不敢懈怠，连忙叫出了所有兵士。而让他意外的是，阿斯加德军居然真的将Byleist引了出来。
Thor派人用最暴力的手段砸开城门，从国都来的弓箭手紧盯着城楼上那些企图援助的身影——Byleist要是再不开门迎战，城池只怕要拱手让人了。
然而那一场战役只是Thor给Byleist的一个警告。Thor自身并没做完全准备，在Byleist的军队冲出来后就准备撤退——这个举动有点像是耍Byleist似的。而在Thor的到来后阿斯加德军在兵力上便有了压倒性的优势，Byleist当然也不敢跟他们硬碰硬，见Thor无意再战，就息事宁人地返回城中。
Thor这一试探，就大致了解了他未来敌人的秉性。Byleist很睿智，而且不恋战。作为一个将领，他懂得审时度势，这一点很难得。或许他也清楚Thor的突然进攻只是为了试探，还是大大方方地把自己的兵力展示给对方，这下反而在心理上让Thor稍稍迟疑，Byleist是否真的胜券在握，所以无所畏惧？
可战场上的宁静从来都只是瞬息片刻。
次日，Thor便和Byleist在约顿城外正式会面，让阿斯加德人讶异的是，立于马上的高大男人不出战的理由实在是狂妄至极。
“Thor，我一直在等你从王都过来，你的手下太过弱小，我没有兴趣与之交战。”Byleist神色桀骜，他高大的身材像一只盘旋在上空的老鹰，很容易给人造成压力。
他的一番话马上得罪了Hogun，殊不知阿斯加德的士兵因为他的话都纷纷愤怒起来，握着兵械的手变得有力——那场战斗最后谁也没占到便宜，Thor在来之前就料定这场战斗不好打，所以也没想过第一次交锋便取得胜利。
只是每当他看着Byleist，他都会想到那个与Byleist有着血缘关系的人——从约顿侥幸活命回来的探子告诉了他Loki的身世——在个性这方面看来，Loki与Byleist倒是有些相似。然而同样的傲慢，Thor唯独觉得那出现在Loki身上是可以忍受的。
因为后面几日，阴险狡诈的约顿人就让他吃尽了苦头。
Thor一直忽略了一件事，他忘了约顿海姆盛行巫术。Odin曾经在巫术上吃过亏，没想到他也没逃过。
那日约顿军把阿斯加德人引到了小山谷里。Hogun带领的那部分士兵杀红了眼，没留意对方究竟是真的被逼得后退还是说这只是个圈套——等他们全进了那个峡谷，身后突然喊声震天，一群群高大的约顿人从谷口冲进来，Hogun意识到不好，他立刻给主将那头发了信号，然后与前后围攻过来的人苦战起来。
国王不能放弃那么多人的性命，即使还在与另一部分敌人交战，他还是很快就赶到了正在激战的地方，约顿军没想到Thor来得那么快，一边对付着Thor又要歼灭Hogun实在是有些难度，所以最后Thor杀过了重围，来到了他以为今日没出战其实早就埋伏在这儿了的Byleist面前。
Thor将兵器捅入Byleist腹部时，他一身狼狈，盔甲上都是磨损，以为至此便算暂时安全了的瞬间他松了口气，而下一刻他的对手狞笑，身体逐渐化为透明消散在了空气中。Thor的脑子变得迟钝，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而等他反应过来，他的肩上已经传来一阵钝痛，鲜血慢慢浸透了衣衫——Byleist手中的利刃穿过了他的身体。
所幸没有伤及要害。那场战事阿斯加德的退兵稍显狼狈，但为了国王的性命着想，没人会计较暂时的结果是什么。Thor被送回营地治疗，他的身体状况一直很好，医生也小心翼翼地处理了伤口，于是所有人都只把这次受伤当做是一次意外。
包括Thor在内。
即使受伤需要静养几日不能出战，国王也未曾懈怠，他在后方指挥着战斗，也继续琢磨怎么样才能迅速打败Byleist。因巫术碰壁后Thor曾多次想过如何应对这个问题——每每他都会想到Loki，但是他转瞬又会否决自己的主意。
不能把Loki卷进来。
即使Thor已经从约顿回来的探子口中知道了Loki的身份，他还是没法说服自己去做对Loki不利的事。Loki是个巫师，Thor承诺过不会泄密，虽然或许现在他需要他的帮助才能应对狡诈的约顿军队，但Thor还是不能把Loki的秘密暴露于阳光之下。
这是他的承诺。
17
“想要拉拢一个人，你总要坦诚地把自己展示给对方看，你说对吗，Gullveig？”
Gullveig那天离开Loki房间时脸色并不太好看，她低估了Loki，理所应当地认为在她说完华纳海姆的计划时，Loki就应该答应她的请求。
“阿斯加德的国王并不知道，Byleist身后站着的是华纳海姆，不然他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收复了那么多约顿海姆原来的领地？但是Frey王子——Freya公主的哥哥，现在华纳的掌权人——在观察后不认为Byleist会是个好的国王，而与此同时我们发现了Laufey当年曾经开过一个简短而又隐秘的会议，商量让某个女巫的儿子——也就是你的名字载入约顿海姆王室名谱一事，Frey殿下觉得你是个聪明人，比起Byleist来你或许更适合当国王，而据说你一直想得到约顿古堡，你何不与华纳海姆合作呢？喔是了，在Byleist攻打下所有城池后我们会处置好他的。”
“假如你不愿的话……抱歉，Loki殿下，阿斯加德不比得曾经的约顿海姆或者现在的华纳海姆，我想没有人会容得下一个巫师，况且你认为在你与华纳海姆扯上关系后，即使国王愿意相信你，阿斯加德其他的大臣也会像他那样吗？别忘了，我是个巫师，可以制造一点证据……”
Loki看着自己的指甲盖，头颅低垂因而看不清他的脸色，但可以清楚的是他在心里冷笑着——Loki最讨厌的就是受人威胁，他当然知道他和Byleist之间，华纳海姆想选择的不过是一个更好操控的人，但是Gullveig错了，Loki从来都不害怕人言，在他眼中，Gullveig的威胁一点效用都没有。所以当他最后微笑着把这个女巫请出去时，Gullveig几乎是脸色铁青。
Loki说，他要考虑考虑。
然而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考虑Gullveig的提议。
她说事成后把整个约顿海姆都给他，可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不出力就可以坐享其成。Loki很快就意识到华纳人的不怀好意，他不是在王室里长大的，又没有接触过政务，要他当国王，分明就是认为他更好揉捏，可以把约顿海姆操纵在华纳王室手中。
Gullveig走后Loki加固了屋子的防御，他可不喜欢下次还有人这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属于他的空间里。
而等Loki再次拿起他的水晶球，已经是好多天以后了。
他估算着Thor到了约顿，又想起了Byleist身后站着的是Frey，才记得要看看Thor现在过得好不好。Loki从小到大都与阿斯加德接触不深，自然不知道Thor早年的事，所以他一直认为国王即便到了前线也不会亲自上战场，没想到却看到了Thor负伤的模样。
Loki眼尖，即便Thor身上穿着厚厚的盔甲他还是看到了那个旧伤，这都亏了野蛮的约顿士兵——一群高大的男人围在了Thor的坐骑周围，无数的兵器一齐向Thor刺去，Thor敏捷地俯下身避开了尖锐的剑头，结果肩上的铠甲被挑开，伤口因为活动而裂，血渗过绷带，他里头恰好穿着白衣，无法避免被人看到了伤处。
Loki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不知道Thor到底是怎么受的伤，虽然战场上受伤在所难免，但是没想到他伤重还仍坚持上了战场。
Thor大约真是一个比较特别的国王。
水晶球里的影像还在继续，Loki没觉得无聊，安静地伏在一旁看着，就好像现在他也身临其境似的。Thor在他面前一向是温和、甚至是呆愣的样子，Loki不曾见过在战场上的Thor——即使面对危险仍然无畏无惧，是士兵心中勇敢的天神。
只是生死的关头，Loki没办法想那么多，这些都是他日后回忆起来想到的。
Thor一扫而过的剑击退了新一波涌上来的约顿士兵，他企图迅速退出这场围困，所以每每下手都带了狠劲，Byleist被Hogun缠住，他的压力小了很多。Thor不再顾忌，拔出腰间的匕首往马臀上狠狠划了一刀，战马因疼痛而嘶吼着，发了疯似的驮着他的主人，撞倒了无数士兵后冲出了人群。
Byleist在很远的地方目击了这一切，他眯缝了眼，避过射过来的箭簇，手指在空中画了个圈。
Loki的眼睛没有眨，他以为自己看错了。
原本应该已经安全无恙了的Thor，此刻却径直倒在了马上。
没有任何兵器击中了他，可是那个旧伤却一刹崩裂，涌动着的鲜血染红了Thor的胸口，血液顺着战马的鬃毛蜿蜒而下，画面看起来诡异而可怖，那些鲜血来得那么突然，甚至飞溅到了一旁的地面，一时间让在场所有阿斯加德人都愣住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是Hogun。他吩咐了身边一两个副将继续对付Byleist后立刻赶到了Thor身边，不顾血污赶忙把他的国王从那匹马上抱了过来，他脸上的慌乱稍纵即逝，凭借着为数不多的医理知识，Hogun按压住了Thor胸前的某个位置，企图减少涌出的血量，国王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因为失血过多，连唇色都越加苍白。
伏在Hogun马上的Thor像是安静睡着了的孩子，连一个讶异或者不甘的表情都没有，如果不是那些血液，Loki还以为他只是累了。
因为这场突然的变故，阿斯加德陷入被动，主帅为了国王的安危动身返回营地，留下的人根本抵御不了接下来Byleist的反击，整场战斗的局势逆转，阿斯加德军狼狈地退后，最后只能在指挥下迅速回营，只是约顿军乘胜追击，所以在营地前又发生了一场小混战，导致驻地退后了好一段距离。
结束了一切时已经将近黄昏，Loki维持着同个姿势看着水晶球里的幻象，眼睛因为长时间没有活动而微微泛红，原本干净的指缝中沾上了些木屑，屈起的手指在木制的扶手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划痕，白净的手背因紧绷而青筋暴起，若不是空气中似有似无的摩擦声，Loki看上去就像是没有动过一样。
他屏着气，呼吸的速度被刻意放慢。生怕一时没克制住自己，身下椅子的扶手就要葬送在他的手中。
此刻Thor躺在木床上，手规矩地放在身体的两侧。随军的医生已经帮他迅速处理了伤口，再没有鲜血流出。他甚至被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重新被包扎起的地方和变故之前一模一样，一切都好像未曾发生。
然而国王没有醒来。一群人围在他的身边，焦虑的神情如出一辙，坐在床边的医生摸过他的鼻子和脖颈，手最后落在了他的心脏处。
Loki听不见那些人说了什么，只是看到医生悲恸地摇了摇头，以及Hogun呆住了的神情。
这算什么？
前几天还在跟自己说再见，要自己等他回来的男人被宣判了死刑？
Loki不敢相信。
他瞪大了眼去看Thor脸上的细微神情，抿着唇希望那张英俊的脸庞能有些许变化，只可惜时间不管过了多久，久到画面中周围的人都已经散去，营帐里的烛火被点起，Thor的面容依旧那样温和安静。
Loki忽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他的脑子里飞快闪过Thor出事前的每一个场景，数不清的兵械……Thor的战马……Byleist的手指……Byleist做了什么？！Loki冷静下来，那个伤口崩裂得古怪，不是人力可以做到的，唯一的解释就是巫术——Loki轻易想到了这件事，毕竟他是约顿人，又是个杰出的巫师，即使与Byleist不熟他也可以猜到这个男人对Thor用了什么不入流的手段。
但是这仅仅是猜测，他现在不在Thor身边，无法亲自判断那个伤口到底有什么异样。
想到这里Loki越发焦躁起来，Thor现在被当成了个死人，或许他真的死了，或许没有，但是如果他心跳停止，与尸体无异，那么他再过不久就会被钉棺甚至下葬。
Loki眼眶发红，他咬着牙，本已经下定决心不把他人的一切放在心上，可是他发现自己做不到，光是想想Thor要被埋入土地的深处，被泥土掩盖，所有都将化为灰烬，Loki就止不住地愤怒——Thor这个骗子，这个爽约的骗子！
他不能就这样放过Thor，何况他的约顿古堡……是的，他还没有得到约顿古堡。
他要离开王宫，离开国都。但是他不能就这样离去。
Thor死亡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开，Byleist本已虎视眈眈，他身后的Frey怎么可能不知道？而Gullveig又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没等他把Thor从棺材里拉起来，阿斯加德恐怕就会亡国，那时Thor的心情不见得会比死了好，而且他狭隘的报复心也不想Byleist收复约顿海姆，更不想Gullveig得偿所愿。
等消息传到王就已经迟了。
Loki换了一套衣装拿上自己的法杖，在夕阳下出了门。
没有人阻拦他的离去，Loki快步走出宫门时瞥见守门的士兵恭敬地低着头却还是没忍住偷偷看了他一眼，Loki轻蔑地笑，根本没把那探寻的目光放在心上，他去过Fandral的住宅，很容易就在王都这曲曲折折的道路上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那日Thor因Kant伯爵家小儿子与Loki争执一事动怒闹得人尽皆知，尽管身份晦涩不明，但宫内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谁，甚至有人凭他的样貌大胆猜测他是国王的新宠，Loki最初不悦，后来带着游戏的心态接受了这个长期以来被压在他身上的称呼——只是这都是在王宫里。
当他站在Fandral的府邸前时，他才发现并不是到哪儿他都可以长驱直入。
“我找你家主人。”Loki烦躁地跺了跺脚，他急着找Fandral，没心情和下人周旋。
“您是？请问您有约时间……诶！这位先生您不能进去！”
Loki一伸手就打开了那个企图碍事的家仆，他闯进了Fandral的宅邸，闭眼探测了下Fandral究竟在哪儿。身边动静太大，Loki感觉到聚集在他周围人的气息越来越浓密，睁眼时看到一群拿着长矛的护卫包围了他，Loki不禁露出个冷笑。
动静越大越好，省得他进去找Fandral。
只是Loki没想到的是，这样大的动静的确引来了不少人，但是Fandral仍旧没有出现。Loki的火气在他看到Kant伯爵的小儿子对他露出个幸灾乐祸的表情时彻底暴发，他冷眼瞧着那个年轻人不知死活地凑上来，刚准备开口对他嘲讽些什么，Loki抬手就一巴掌打了过去。
Thor生死不明，他没有一点心情跟他们玩闹。
“你！”年轻人被Loki一巴掌打得发晕，倏地往后退了几步，捂着脸震惊地指着Loki。
“Fandral，你最好快点出来，不要挑战我的耐性。”Loki看了一眼四周，几个穿着华丽的贵族正冲他指指点点，拿着绒扇的小姐们纷纷举扇掩面表示受到了惊吓，然而他们的闲逸安稳此刻在Loki眼中分外刺目。
或许是被他周身的气势所震慑，围过来的人竟没有一个敢对他动手。
Fandral正在房间里吃午餐，根本没想到外头发生了什么，等他接到下人上气不接下气的通传时，他手中的叉子砰然落地，急忙用餐布擦了下嘴就跑了出去，他走得急，又刚喝了一碗热汤，身上的热气不断外冒，等他到了Loki面前时额头上都布满了汗珠。
他扫视了一下在场的人，在看到Kant伯爵家那个倒霉的小儿子时心里更是叫苦不迭——Thor吩咐了他要照看Loki，现在他这也不知道算不算是把人照看好了，不过至少现在伤的人不是Loki。
“你们都下去。”Fandral厉声厉色地对自己的家仆说，连忙走到Loki身边示意他跟自己往正堂里去。
Loki难得没有再刁难人，他冷眼瞧着Fandral，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也就迈开步子迅速离开了。
“我有事要你去做。”
众人退下后Loki直截了当地说，他甚至没等Fandral转过身来，就用极快的语速说出了他的要求。
“我知道Thor把王都的事务委托给了你，所以你现在有责任、有义务让他免除后顾之忧。这件事情做得越快越好——派兵去阿斯加德和华纳海姆的边界守着，不管是否会发生战事都要有人驻守在那里，不能懈怠……”
“等等！！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和华纳……”Fandral诧异地看向Loki，他想要插手阿斯加德的政事？
“闭嘴，你只要听我说就好了，不要问为什么，”Loki理顺了呼吸，瞪了Fandral一眼，“如果不你希望阿斯加德亡国的话。调集一些士兵对你而言并没有什么损失不是吗？你需要做的就是让他们埋伏在那里。第二件事就是，看好Freya公主。Fandral，你明白了吗？”
Fandral的嘴唇微张，Loki说得太多太快，以至于他还没法好好理清这像炮弹一样的内容，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脖子动的时候十分僵硬，毕竟听命于一个他不熟悉的人对于他而言不亚于是做出了一个最艰难的决定，然而Thor……Thor信任Loki，他信任自己的国王。
那么他便只能选择相信Loki说的一切。
Loki总算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神色，他不再逗留，点了点头又表示了他从今天起会暂时离开王都，否决了Fandral的一切追问后，Loki就马上离开了Fandral的府邸。
在离开前厅时围聚着的那群人还没有散开，Loki经过他们身边时都感觉到有种莫名的寒意盘旋在脚底。他想到那个少年对他恶劣的态度，以及过去多年来他一个人生活的每一个日夜，突然就觉得Thor的离开变得如此难以忍受。
但是当下，他不能想那么多。
Loki放弃了行走，他转过街口小巷时念了个咒语移动到了王宫之内，他要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然后马上离开，一刻都不能等了。
“Loki先生？”
Loki匆匆的脚步因为Freya的一声叫唤而停下，他没想到会在这时候遇到公主。她一个人走在王宫里，身边没有跟着任何侍女，Loki的脑内忽然浮现出了浑身是血的Thor，他默不作声地往后退了一步，与Freya拉开距离。
“有什么事吗公主？”Loki礼貌地问，眼睛打量过Freya天真无邪的笑靥。
她是装的吗？她知道她哥哥的计划么？
“我只是想与您打个招呼，但是看起来您好像很匆忙，发生了什么吗？”Freya小心地问，生怕自己惹恼了这位喜怒无常的礼官。
Loki走近了，露出个令人安心的微笑，他抬起手，越矩地拍了拍公主的肩表示安抚，在这短短的一瞬把魔法下到了Freya的身上，而后者丝毫没有察觉——Loki的直觉告诉他应该多一重保险。
“没有什么。若是没事，我就先下去了。”Loki又退回原来的位置，无视了Freya脸上那份疑惑，行了个标准的男士礼后不顾Freya还未离开就沿着回去的线路继续前进。
对于他而言，对于现在的Thor而言，每一秒都是无价的。
他还没有问清楚Thor怎么敢去调查他，还没有让Aquamarine恢复效力，还没有得到约顿古堡，Thor怎么能死。
TBC
为了文章看起来时候的完整性特地等两章都写完了再放。
文章补充设定：
约顿海姆：巫术盛行
华纳海姆：不禁止巫术，但是巫师非常少（在这个文里华纳人里只有G懂得巫术）
阿斯加德：禁止巫术
然后就是因为其实是参照欧洲古代的设定，在时间上一直有意回避小时、分钟、秒的出现，但是英文的话翻译成时辰貌似的确比较奇怪233所以有看到的话自动脑补hour、minute、second吧
还有就是巫术不是万能的，巫师之间的能力差距可以产生一定的魔力压制（比如稍弱的一方可能没有办法准确地预估稍强的一方），G不如Loki，Loki不如Frigga。
看完这两章，请跟我一起唱：
我的帅基妹 酷炫酷炫最酷炫 与众不同最时尚
摩擦摩擦，似爪牙，似基妹的步伐
有了帅基妹天黑都不怕！
一步两步 一步两步
【歌词提供者 @Cynthia_菟子 要黑请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