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Thor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房间里没开灯，只有没拉紧的窗帘隐约透出一点光，他习惯性想起身，拉扯到针头时发出一声低呼，旁边传来起身的动静，有人拉开了窗帘，Thor半闭着眼，适应了这种亮度后，他看见Fandral站在床边。
“你怎么在这……嘶，疼——”Thor本想坐起身，三两下被Fandral按回了床上，他不得不好好躺着，后知后觉感到头壳欲裂。
“你先别说话，我叫医生过来。”
Fandral说完就急匆匆地跑了。他再回来的时候后面跟了一些医疗人员，Thor脑子混沌不堪，医生按着他检查了一通，Fandral跟着问Thor记不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在一堆医学术语的轰炸中，Thor深吸了几口气才不至于又晕过去。
然后他想起来了——
他在剧组和Peter聊着天，威亚突然断裂，Sigyn的替身演员Emily被甩了出来，往Loki的方向飞去，他冲上前推开了Loki。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Fandral坐在床边紧张地问询，医护人员已经离开，护士去准备新的吊瓶。
Thor闷闷地说：“头疼，有点耳鸣，非常饿，暂时没有其他情况要汇报。”
“……吓死我了，你下次可不准这样——哎，算了，我说的话你什么时候听过，你这个正义使者。”Fandral翻了个白眼，捏了Thor的肱二头肌一把。
“我就是下意识冲了过去……”Thor愣了愣，“我还以为能躲过呢，没想到……嘿嘿，没事，你看我还活着呢，嘶，脸上也有伤？有点疼。”
Fandral无奈地说：“知道疼下次就量力而行。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着地的地方有铁丝你就毁容了？你是个演员，是个明星，整容费很贵的。”
Thor吃吃地笑，又牵动了伤口，诚挚地说：“对不起，我真没想那么多，现在我应该没毁容吧？”虽然作为一个男人不应该这么紧张容貌，但Thor清楚自己是个公众人物，应该注意外在形象。
“还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一对耳朵。”Fandral懒得理他，起开让护士给Thor换了吊瓶，小护士见Thor醒了，一直偷偷打量他，Fandral心塞极了，现在这人还顶着毁容风险呢，他忙不迭打断了她的目光，笑着问，“请问Thor身上、脸上的伤会留疤吗？”
“啊！……不会的，只要谨遵医嘱按时用药，不要抠伤口上的痂就好了。但是今晚要留院观察，发烧了就得赶紧叫医生过来。”护士脸红地看上最后一眼，连忙退了出去。
Thor安抚着Fandral笑道：“好了，都说没事了，我不会去抠的……嗯，Emily怎么样？Loki呢？”
“Emily毕竟是专业人士，但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是挺严重的，轻微骨折加背部受伤，可能要休养一段时间。至于Loki，你把你未来的经纪人保护得很好，他只是手擦伤了，没大碍。”Fandral揶揄道。
Thor下意识点了点头，突然发觉不对，皱眉问：“我未来的经纪人？？”
Fandral收起笑意，认真地说：“大概是因为你救了他，他想回报你，昨天又过来跟我提了一遍要签下你，他看起来很认真，公司连夜给我发来了新拟的合同，Loki说他随时都可以签字。”
“开什么玩笑？！”Thor不敢置信，“你就一点都不生气？他这不是在跟你抢人吗？”
Fandral真挚地说：“我们是好兄弟，你有更好的去处我当然为你高兴啊！为什么要生气？”
Thor无语了，靠在枕头上恨不得再撞一次脑袋，他就昏迷了半天，他们连合同都搞出来了，Loki真是有备而来，他还能说什么？Fandral又一副要把他往外面推的模样，根本不知道前面在等着他的是什么——不，这样说也不对，Loki也不是吓人的野兽，他就是一个随心所欲的麻烦精。真换到他旗下，Thor觉得自己以后每天除了拍戏，还要盯着Loki不让他作恶，生活也太多姿多彩了。
“你帮我把Loki叫过来。”Thor圆睁着眼睛，看着Fandral拿起手机出去打电话他才安心。
Loki对这事非常上心，Fandral挂电话后一小时内就到了。Fandral抹去不存在的眼泪说自己这个旧人不打扰他们相聚转身要离开，Thor恨不得拿苹果砸他，没好气地让他快点走。所以等Loki到的时候，Thor一边嘎吱嘎吱地咬第三个苹果，一边瞪着门边。
“哟，脑震荡还能吃苹果？”Loki露出他惯常的微笑，Thor形容这是一种“乖巧又讥诮”的笑容，除了Loki，没人能把这两个词搭配到一起使用。他今天穿了件灰色的套头毛衣，裹着厚重的羽绒服，肩上落着一点雪屑，Thor冷不丁想起今天是平安夜，口里的话顿时乱作一团。
Loki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往他身边凑了点，牵住他没扎过针的手，用两只手抓着Thor的手掌，一看Thor刚要发怒，他再次“乖巧而讥诮”地眨眨眼说：“冷，外面下雪了。”
而大白天把Loki从温暖的被窝或房间里叫出来的人就是Thor，他冷哼一声，算是认可了这个理由，虽然作为病号他也暖不到哪里去，但对于Loki这种通体冰凉的南极人，他还勉强可以当个暖炉。
VIP病房里有暖气，不一会儿Loki就暖和了，脸上的表情更加生动，松开了Thor的手，“叫我过来干什么？”
他一副Thor是来讨钱的样子，没有一点面对救命恩人的自觉，Thor狐疑地想，难道昨天撞错了，他救的人不是Loki？
“听说你想挖我？”
Loki嗤了一声，“大家都在一个公司，这叫轮岗，轮流上岗，我行我上。”
这不叫轮岗，这叫轮我。Thor不想理他的语病，把手里的苹果核扔到垃圾桶中，“可是我不想跟着你。我要想答应你，六年前就答应了，Fandral是我的好朋友，他只带我一个人，资源集中。”他暗指Loki手上带着三个人，尽管有一个要跳槽了，也不该这么快把手伸到他这来。
Loki思考了一下Thor这段话，认真地问：“你是假的脑震荡吧？说话这么顺。”
Thor翻了个白眼，“我开始头疼了，要是因为你探病我就心律不齐，医生会把你轰出去的。”他说完感觉哪里不对，这哪像谈判，简直就是情侣在调情，他忍不住正经地咳嗽一声，坐直身体离他远点。
“你知道Fandral为什么想把你往外推吗？你有潜力，但是缺资源；我有资源，而手下刚好走了一个男演员，我现在还对你有想法——噢，不说这个了——你不签给我真是你的损失。”Loki循循善诱道。
“什么想法？”Thor挑眉，全然抓错了重点。
Loki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时答不上来，半晌才说：“……炮友的想法？”
Thor的脸更黑了，想拿自己的手机砸Loki的脸，他压住自己要爆血管的冲动，别过脸去不看对方。
Loki之所以能成为金牌经纪人，情商自然不低，他意识到事情不对，不情不愿地开始换位思考，从Thor为什么会叫他来医院开始想，撑着下巴沉默了十分钟，把前因后果梳理清楚，终于有了点谈判的架势，Loki眯起眼睛，细长的眉毛往上一挑，“我带了合同，你先看看，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商量。”
阴晴不定地接过合同书，Thor随意翻了翻，薪酬待遇都比以前好了许多，和他上一份合同根本没法比，光从这份文件上Thor都能看到Loki的诚意。他深吸了口气，打算先道谢，“感谢你的看重。”
“你值得的。”Loki靠在椅子上，半笑不笑地看他，绿眼里像落了星星，难得诚挚的口吻让Thor的心跳加速。
“进公司以后一直是Fandral在带我，我们的模式和其他经纪人与艺人之间稍有不同。我知道你做事独断，所以我的性格和作风你可能不接受，为此吵起来就不好了。”Thor一脸“我这是为你好”的表情，把Loki恶心了一把。
Loki嘲讽道：“你在床上那么暴力地拆解我我都能接受，你还怕跟我在工作上吵架？”
“这就是问题所在。Loki，你带着三个演员，我只有一个经纪人。”Thor郑重地说，“我们之间并不完全是经纪人与艺人的关系，万一你因为私人恩怨想雪藏我，我要怎么办？”
合同书上签的不再是两年期限了。
Loki眨眨眼睛，没跟上Thor的节奏，“我和你有什么恩怨？”他完全不记得前几次见面Thor每次都跟执法精英似的盯他的事了。
“……反正，要做到公私分明很难，虽然你资源好，但我不想未来受你辖制。”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Thor心想，Loki该收回这份合同了吧？他既如释重负，心底又有点不高兴，这和他之前多次见到Loki的心情相似，在无数次矛盾中矛盾着，Thor渐渐感到习惯了。
Loki不说话了，他垂着头，深邃的眼瞳在Thor看不见的角度转了转，他随手拨弄羽绒服上的拉链，一时间病房里只剩下刺啦的声响，Thor以为他生气了，手默默移动到医护铃处，生怕下一秒Loki会面露凶光搬起椅子砸他，Thor平时特能打架，但现在他一起身脑袋就疼，跟Loki说了那么长的话，脑袋更疼。
Thor盯着Loki的脖颈直到出神，他们好像从来没说过这么多话，每次说不了几句，不是他气得要干Loki一顿，就是Loki充满性暗示地把他逼走了。好好珍惜眼下，也许Loki等会就要摔门走人了。
不过他难得乖乖坐着，脖颈细长好看，皮肤和雪屑差不多白……这样真让人喜欢。
不同于因脑震荡而天马行空能力比平常强了百倍的Thor，Loki心里现在只有一个想法。
他说得很对。他逻辑很通顺。我要不要放弃他？！
如果Thor以后跟他闹翻了，或者找了个男朋友或女朋友天天在他眼前秀恩爱——别的Loki不知道，直觉告诉他Thor是那种很疼伴侣、很认真的男人——他能忍住不用手上的权力打压Thor吗？！
当然不能！！如果能，他就不是Loki Laufeyson了。非但如此，他还可能拆散人家，把Thor锁进他家地下车库，关他关到惊动警方……Loki深思熟虑后又想，那如果不把Thor签下来，他以后跟着Fandral跳槽了不是更糟？
“昨天为什么要救我？”掩饰好心里的惊骇，Loki冷静地抬头问。
Thor皱起眉头，看Loki一脸认真，便思索起当时的心理活动来，“其实换成任何一个人我都会救——”这是实话，只是他完全忘记自己当时看到这个人是Loki吓得心跳都快停了，下意识就拔腿扑过去。如果是其他人，他起码还会思考一下有没有其他方案可以更好地救人而不让自己受伤。
“哦。”Loki沉闷地应了一声，腹诽着烂好人真讨厌，但现在Thor还肿着脸躺在病床上，他也拿他无可奈何。Loki想了想，又想了想，再次抬头看向Thor，“我现在手上都是女演员，至少也还要再签一个男艺人，你不要这个位置，那我去找个听我话、长得好看、床上功夫也好的，到时候你可别管我又潜规则了谁，好吗？”
“！！！”Thor危险地瞪着Loki，他这样的思想被操了三次还没改正？居然仍想把这种陋习继续推广到其他无辜少男少女身上？
“你知不知道想要我潜的人可以从世界树门口排到制片厂，我干嘛把时间浪费在医院里。”Loki冷笑了声准备起身，伸手要拿回那份合同，Thor就这样冷飕飕地瞪他，他也瞪回去，“后悔了？本来这件事是可以商量的，你一上来就拒绝我，我也不想自讨没趣。”
Thor觉得Loki说得很对，他自己说了不要，现在怎么能反悔？可是他实在做不到以后换个剧组，看着Loki带个像Peter那样大的男孩进组，没准还能撞见他们在酒店走廊上接吻，这画面太恶心了。
“你站住。”Thor在Loki准备踏出病房时叫住了他，没看见Loki嘴边翘起的邪恶微笑，他握着拳头，低声说，“我可以签，但是我有条件。”
Loki慢吞吞地走回来，一声不吭上了床，两人离得极近，Thor都能看见Loki眼睛下淡淡的乌青。
“你有试用期，你的工资要和我的商业活动挂钩，如果我被雪藏，你的资产要转一半给我，如果被我撞见你潜规则其他人，我们马上解约。”
多年以后Loki回想起当时谈判的情境真觉得自己才是脑震荡的那个，他辛辛苦苦带艺人，居然还接受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条件？他真是被Thor那张脸鬼迷了心窍，噢，那时的Thor眼角可能还有眼屎。Loki每次一想起这件事就觉得Thor真不愧是个富二代，脑子里的资产负债表在关键时候算得特别清楚。
可现在，Loki正对他着迷，一心只想着：等到了手上，怎么搓揉还不是他Laufeyson说了算？Loki得意地笑，还没有他拿不下的人。
“你要试用多久？这个要试用一下吗？”Loki摸了摸Thor的嘴唇，还好这里没摔成兔唇，他心有余悸地想。
Thor被他的性暗示又一次气倒，脑子一抽就说，“三个月，世界树的实习生至少都要实习三个月，先别给我配助理，有事你自己跟。”这可以说是相当麻烦Loki了，说完他也有点歉疚。
Loki仍在想象兔唇的Thor，一点没在意他提的要求，“嗯，住你家也可以。”他笑了笑，第一次谈判遇到对手，还是Thor这样脑子简单的家伙，然而总算是解决了问题，Loki松了口气，就着这个姿势来了个浪漫的湿吻。
他舔着Thor的齿关，好不容易撬开溜进去牵住男人的舌头，调皮地舔了一圈唇齿，互相湿润着唇瓣，Thor不方便动弹，Loki也没吻太久，等湿漉漉的气息覆盖了他的口腔，他撤了出来，目不转睛地盯着Thor眉骨处的伤痕，松开了对方。
“那Fandral之后做什么？”Thor以为Loki全答应了他的条件，放心之余又想起好友。
“他？其实他不怎么喜欢经纪人这一职位，更适合当公关，你要是喜欢，他就给你当公关也不是不可以。”Loki思考着，“反正公司下一年又要签新人了，他也不会闲着。”
Loki把一切都安排得这么清楚，Thor又一次感觉到他的诚意，不禁思考起自己会不会太过分了，又要人家一半的财产，又不让他签新人，还要他试用期，人家连给Fandral的去处都想好了。
“对了，Thor。”Loki真诚地抬起眼睛，“你可能真的脑子受伤了。如果我想雪藏你，我的资产肯定提前转移给我哥哥了，你什么都拿不到的。”他咯咯地笑，从怀里拿出个礼物盒放在柜子上，轻笑着说了句圣诞快乐。
“……”Thor痛揍了Loki的屁股一巴掌，把他赶出了病房。
没想到Loki会给他送礼物，Thor皱起眉头，他今年要在病房里过圣诞了，根本没法给人回礼，要怎么办？他纠结着，打开了那个小巧的礼物盒，结果……
“Loki Laufeyson！”Thor无奈地低骂道，没想到里面居然是空的，前一分钟他还正感动着呢！
TBC
本来昨晚要更新的，回过神来已经快十点多了，就放到了今晚……话说锤基能谈判谈够五千字真是不容易……你们好好珍惜这个锤……可以说是相当机智了，以后谁摆谁一道还说不准呢。